FW040-最惡拍擋-4-單封  

 

書名:最惡拍檔04女神的執念
作者:秋十
繪者:流翼
出版社:三日月書版
出版日期:2013/07/17 第 1版 1刷
開本:15x21 cm
定價:220元
ISBN書碼:9789861858821  

蘭可設下的圈套一層又一層,
教引渡人總部無計可施,狐狸總帥出現在白優聿的眼前,
要求兩人盡快去取得引渡人搭檔密技──心靈共鳴,
只是「格利多芬之門」的守門人……
竟是個既不慈祥又暴力無比的恐怖傢伙!! 

若能練成「心靈共鳴」將是引渡人最強大的招式,
只是要這對不合拍的搭檔心靈同步、互相信任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此時攻擊本部的襲擊者,手法猶如白優聿認識的「她」一般……
蘭可的復仇腳本一幕一幕正在上演,
女神悲傷與忿怒的執念也逐漸地籠罩身周。 

 

 

 

 

楔子  昨日的今天

 

睜開眼睛,這是現實的世界。
閉上眼睛,那是發生在明天的現實世界。
她的能力是預言。
夢境,出現其中的人和事,都是她昨日看到的今天。
這個能力在引渡人歷史上史無前例。
因此,她讓人忌諱。
因此,她的名字是伊格。在古語中,「伊格」的意思是──讓人敬畏的女神。
叫囂和喝斥的聲音不斷衝擊著他的耳膜。
在那一片混亂的聲音之中,他聽到有人慘呼、有人尖叫,也有人念著冗長的咒言,接著一切聲音靜止了。
他看到一個男人,從一片火海中走了出來。
男人身上血跡斑斑,染上血色的銀色髮絲看起來很嚇人。
男人以冷寂得可怕的眼神看著包圍他的人。
站在男人面前的人們顫慄了,因為男人身上散發的可怕殺意。
後來不知是誰先逸出一聲驚呼,其中一人突然拿起利劍往身側夥伴的心口刺去,那人的臉上布滿驚懼,顯然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攻擊自己的夥伴。
被刺中的夥伴瞳孔放大,倒在血泊中。 

夾雜著驚呼和痛嚎的聲音此起彼落,每一個人都突然攻擊自己的夥伴。
血色染上大地,男人嘴角抽動了一下,隨即發出癲狂般的大笑聲。
但,他清楚看到男人笑的同時,淚水也隨著滑落。
他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而且他想他應該知道男人為什麼陷入悲痛與瘋狂之中。
因為,在火海的另一端,一個美麗的女人閉上了眼睛,側臥在地上,胸口被一把利刃穿透過。
男人髮絲上的、身上的血是屬於女人的。
──那個男人是蘭可,女人是伊格。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好,我不會讓妳有事,也絕對不會放開妳的手。』
『可是我終究有一天會離開,會死掉……』
『那麼我會親自把妳從輪迴之門的那一邊拉回來,不惜一切代價。』 

蜷縮在床上的金髮少年倏然睜開眼睛,從夢中驚醒的他坐起身,額頭盡是冷汗。
清冷的月光從窗戶灑在床頭,他緩緩靠坐起來,抬臂抹去額頭的汗珠。
他又作夢了。
自從連瑞城回來之後,他不時夢見蘭可與伊格的過去。路克說過,那是伊格身死之後遺留下的執念影響了他,路克幫他進行淨化治療之後,沾染在他身上的執念應該清除了。
但,他還是夢見讓人膽顫心驚的一幕幕過去。
望月抱緊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抵抗強盛執念導致的冰寒顫意。
他的手在顫抖……全身也是輕輕顫抖,過了好半晌,他這才穩定下來。
對了,他現在身處莫羅多城,因為赤色聖環一事而受傷的白優聿留在這裡,所以身為搭檔的他自然也留下。
幸好他和白優聿並沒有同房,不然他剛才丟臉的表現肯定會被對方看到。
吁了一口氣,他打算出去倒杯水喝,一打開門,月光灑落在他身上,他突然瞪著自己握著門把的右手,臉色在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啪的一聲,他重重關上門,背靠著門板。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他再次顫抖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捲起的袖子露出白皙的肌膚,手肘以上的部位卻出現一圈又一圈像是被繩索勒過留下的傷痕。
那是呈現暗褐色的傷痕。他第一次流露出慌恐的眼神,紊亂的思緒打亂他的呼吸,腦海裡不斷浮現一個名詞。
難道這是──

 


第一章  害怕與信任

 

「十字聖痕,光之花雨!」一聲吆喝,羽箭般的光華射向目標,遊走於黑暗的低級惡靈來不及發出慘叫,盡數被金髮少年的高級咒言消滅。
望月看著半空仍存的點點螢光,不禁若有所思。
「幹得不錯,看來你很快可以成為執牌引渡人了。」肩膀上被人一按,他回首迎上一個男人。
男人是駐守莫羅多城的引渡人小隊隊長──潘.希伽。
「是前輩過獎了。」他禮貌回話。
「這不是誇獎,能夠不靠封印化作的武器作為輔助,僅用咒言消滅惡靈,你是少數中的少數。」潘露出大大的笑容。
望月勉強一笑,心底高興不起來。潘轉身吩咐著隊員們前往下一個地點,他默默跟上去。
自從白優聿受傷之後,他被修蕾大人指示留在莫羅多城等候命令,所以在潘隊長的邀請之下,無所事事的他暫時加入引渡人小隊。
這一個月來的相處,小隊的每一位成員早已視他為戰友,也讓他贏得不少前輩的讚賞。
只不過有一件事還是讓他十分在意……望月下意識摸著被長袖遮住的右臂。
後方突然傳出某物墜地的聲音,小隊的成員們立刻轉身。
望月一回頭,赫然發現身後出現一個高約七尺的人頭獸身惡靈。
「望月!小心,這是三級的獸化惡靈!」潘一喊完,獸化惡靈猛地衝向最靠近的望月。
望月一個打滾閃開,卻閃不過獸化惡靈的尾巴,頓時被撞得甩飛出去。
潘大叫著隊員們上前支援,衝到望月面前,擔心地看著勉強站起的望月。「有沒有受傷?」
望月捂著被撞痛的肩膀,搖頭。
潘鬆了一口氣,跑上去支援隊員的時候大聲吩咐:「快解開封印作出防禦,這是接近高級惡靈的三級惡靈,要提防它急速變化之下升級!」
他怔怔地看著前方的激鬥,卻沒有依言解開封印,只是緊緊握著自己的右臂。
「快!望月你去右邊包圍它!莫森、安你們去左邊!」在潘的指揮之下,望月咬牙衝上,但他沒有解開自己的封印,只是大聲念出十字聖痕級別的咒言。
漫天的光箭朝獸化惡靈激射而來,被命中的惡靈發出淒厲的吼聲,震得大家耳朵嗡嗡作響。驀地,掙扎的惡靈整個蜷縮起來,隨著莫名的爆炸聲響起,惡靈憑空消失了。
「不好!」經驗老到的潘頓時意識到事情不妙,他揮手一喝:「布下結界!惡靈要升級──」他來不及說完,憑空消失的惡靈再次出現,急速變化之下後背多了兩雙翅膀,體型較之前更為巨大,吼叫之聲刺耳得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然,赤紅的銅鈴大眼瞪向最靠近的望月。
尖銳的大爪伴隨惡靈的怒吼聲狠辣地襲向望月。
望月愣了一下,就要喊出封印的名字,話到嘴邊卻遲疑。
他不能讓其他人發現他的封印已經……
「望月!快解開封印!」小隊的人站得太遠,許多人包括潘急著衝上來,嘴裡不忘大叫。
封印可以暫時設下防禦。
望月清楚這一點,但是他不能解開自己的封印。他豁出去了!「十字聖痕,曙光女神之盾!」這是防禦性的高級咒言!
碰噹一聲,曙光女神之盾承受不了四級惡靈的重擊而碎開,望月堪險閃過惡靈的大爪,卻閃避不及惡靈從嘴裡噴出的毒針──
「望月!」
「不好了!」眾人紛紛大叫衝上,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舉臂擋在面前。
「哎喲,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事喔。」
好聽的聲音落下,他的後領被人一揪,整個人凌空飛起撞向一旁的大樹,嚇得冒汗的他忙不迭攀住樹枝才不至於摔個狗吃屎,驚魂未定看著他的救命恩人。
男人優雅地坐在樹枝上,淡褐色的髮絲在夜風下飛揚。月色輝映之下,他鼻梁上架著的銀色細框眼鏡泛起淡淡光芒,讓人看不清鏡片後面的眼神。
「呼,剛才真是危險。」男人絲毫不理會樹底下急成一團的小隊,對他一笑:「不好意思,來不及向你打招呼就出手了。」
剛才他出手的速度太快,那些人還以為望月被惡靈的大爪壓扁了,憤慨地施展攻擊。望月戒備地看著這個神祕男人,暗自擔心樹下的戰友們,男人卻優哉游哉抽出皮夾,從皮夾裡頭抽出一張紙,發出沙沙聲地寫字。
他是誰?他身上沒有邪惡的氣息,應該不是蘭可的同夥……望月暗想。
「寫好了,我留一張紙條給潘,好讓他知道你沒事。」男人很隨意地把紙條釘在樹上,站了起來。「望月,雖然我的請求有些唐突,不過你可以帶我去找白優聿嗎?」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還知道白優聿這個人!
「走吧。」男人一笑,率先縱身跳下。
望月狐疑了,男人看了一眼成功包圍四級惡靈的引渡人小隊,朝他招招手。「不必擔心,潘他們沒事的。那只不過是一隻小惡靈。」
對方認識潘,認識白優聿,也認識自己……而且剛才還在危急間救下自己。
望月深吸一口氣,跟著躍下。「你是白爛人在總部認識的朋友?」想來想去唯有這個解釋合理。
「朋友?算是吧,聿他平時不太喜歡見到我。以前在總部的時候,他時常避著我,想起來都覺得難過。」
望月這才發現男人其實長得很高,而且面容俊美,稱得上一個美男子,除了右眼底下有一道舊疤。男人還露出治癒式的笑容,彷彿全身上下泛著月色般的光芒。
望月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和修蕾大人有幾分相似。他第一次和修蕾大人見面的時候,修蕾大人身上好像也是發光,笑容同樣好看到不行。
「所以我先找上你,希望你可以帶我見一見他,不然他肯定會關門不讓我進去的。」說罷,男人還作出一個拜託了的手勢。
不知是因為男人身上的氣息和修蕾大人相似,還是對方剛剛救了自己的原故,望月相信了對方的話,他點頭道:「好,我帶你去。」
「謝謝,望月。」 

※※※ 

「對比了這麼多的資料,還是沒出現一項和蘭可有關的資料……」
位於引渡人小隊宿舍的建築物東面,傳出某個黑髮男人懊惱的聲音,來到廊道上的望月挑高了眉,因為「蘭可」這個名字而握緊拳。
他悄悄按著自己的右臂,逼使自己冷靜下來。
跟隨他的男人好像沒聽見內容似的,高興地道:「噢,我聽到聿的聲音了,雖然只相隔一個月不見,但我開始想念他了。」
望月臉上冒起黑線,他開始懷疑男人和白優聿可能存在的某種關係。
來到白優聿的房門前,望月先是敲了一下門板,在裡頭的男聲問起是誰的時候,他應了聲「是我」,熟悉他聲音的白優聿叫他進來。
「你不是去支援小隊的嗎?行動結束了?」正在分析小莎寄來的資料的白優聿頭也不抬,視線繼續在資料上遊走,等著他回答。
「嗯,回來的時候遇上你在總部的朋友,他在外面要見你。」望月指了指外面。
「……總部的朋友?」好奇的白優聿起身上前。
「嗨,聿──」某人探了一個頭進來。白優聿低咒一聲,想也不想就一腳踹門關上。
「喂?」望月呆了一下,白優聿什麼時候反應那麼靈敏了?
「你有沒有搞錯?你不知道他是誰嗎?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萬惡的老狐狸!」白優聿氣急敗壞大叫。
萬惡的老狐狸……望月有聽沒懂,偏首睨一眼緊閉的門。
果然如對方所說的,白優聿每次見到對方肯定關門不讓對方進來。
「啪──」厚重的門板突然應聲裂開,隨著飛散的碎片落下,男人頂著完全和剛才暴力舉止不相稱的溫和笑容踏進來。
白優聿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一副「望月你想我死吧?」的眼神看過來。
望月下意識擋在白優聿面前,以為白優聿和對方有過節。
「白、優、聿!這是你對待親親導師的態度嗎?」男人好整以暇地找個空位坐下。
親親導師?望月驚訝地看著嘴角微微抽搐的白優聿。
原來對方不僅是白優聿的舊識,還是白優聿之前的導師!
「嗤,真是華麗的登場啊,總、帥、大、人!」白優聿近乎咬牙切齒說著,望月幾乎打跌。
這個男人是總帥?總、總帥竟是白優聿的直屬導師?
望月全身一震,雖然很震驚,但白優聿這麼稱呼對方,他再無懷疑。
他立刻站得筆直,恭謹地躬身。「望月不知總帥大人大駕,剛才失禮之處請總帥大人不要介懷。」
之前他在總部的時候來根本沒機會見到總帥,所以並不知道總帥是長什麼樣子的。
「望月,放輕鬆一點,這裡不是總部,當我是一個朋友就好了。」大駕光臨的總帥揮揮手,親和一笑:「對不對啊,聿?」
「我不會把你當朋友,只會當你是瘟神。」白優聿翻白眼,還不是嗎?這人一來,自己的房門就被踹爛了,今晚他睡哪兒呀?
「呵呵,就算被你討厭,我還是會纏著你不放的喔。」總帥掩嘴輕笑,望月越看越覺得他像某人,他卻上前看了一眼攤在桌上的資料。「你們在找資料?」
見白優聿動作很快地收起全部資料,總帥換個姿勢,雙手合十放在膝上。「我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翻查有關那個人的資料,看來……獨羅組的小妹妹不遵從指示。」
「不關小莎的事,是我要她查的。」對方嘴裡的那個人是指蘭可。
「你知道這樣做的話會有多大的危險嗎?蘭可不是那種隨便讓你找出來之後就肯罷休的人。」
白優聿神色一凜。「聽你這麼一說,你是認識蘭可的,對吧?」
這段期間,他不斷思考,自從入讀梵杉學園和望月成為搭檔之後,謎團接踵而來,先是伯爵府有惡靈作亂,再來是亡魂克羅恩的軀體被強行掠奪,接下來就是失蹤多年再出現的赤色聖環被奪走,每一件案子都是和蘭可這個人扯上關係。
而這個人竟然是當年被總部強制消除封印的引渡人。
蘭可正在針對引渡人進行一連串的報復行動,臻則成了對方報復計畫之下的第一個受害者。
他要找出蘭可的第一步就是先查清對方的資料。偏偏在小莎的配合之下,他卻意外發現獨羅組內竟然找不到半點與蘭可有關的資料。
能夠完全封鎖某人資料的唯有一人──就是眼前的總帥。
為什麼總帥要這麼做呢?他想來想去,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年肯定發生過某些事情,致使總帥下令封鎖所有資料,而且說不定總帥和蘭可是舊識。
「我當然認識他。」總帥並沒有否認,沉聲開口:「就因為認識,所以我清楚他的為人。
我知道最近你、望月和小莎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所以特地抽空過來找你。」
「要我別追查下去?放棄?」白優聿冷聲接話,不等對方答話,他篤定道:「絕對不可能。」
既然總帥認識蘭可,那麼對方不可能不知道蘭可正在進行復仇計畫,但是這三年來總帥、路克還有喬在他面前卻隻字不提。
他白優聿不是一個愚蠢的人,明白了大家的刻意隱瞞之後,決定自己去追查。
總帥對他的回答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偏首凝睇沉默的望月。「望月,如果有人不遵從總部的指示行事,最高刑罰是什麼?」
「強制性降級或者被遣送回總部接受內部調查。」對於這些刑罰,望月背得滾瓜爛熟。
總帥給了白優聿一個「你聽清楚了吧」的眼神。
「但是,我相信總帥大人不會這麼做。」望月突然說出這句話。
白優聿微訝,望月再次躬身。「如果總帥大人要這麼做的話,您犯不著親身來到莫羅多城,而且您剛才不是說了,關於您的到來,在地的小隊並沒有收到正式的通知嗎?」
總帥大人悄然現身莫羅多城,誰也不找只找上他和白優聿,這一點再明顯不過了。對方要是真的搬出總帥的架子來執法的話,應該犯不著親身過來吧?
白優聿一怔,果不其然,總帥揚起笑容。「噢,被識破了,望月比起某個白痴果然來得精明。」他瞪了一眼面前的白痴。
「那你來幹嘛?閒著沒事幹啊?」白優聿對他說話沒半點下屬該有的樣子。
「為了兩件事,第一,總部的長老們已經通過了會議,決定全力追緝蘭可。」
一句意外的話讓白優聿和望月同時怔住。
「所以,你們不必獨自調查蘭可,追蹤蘭可下落的事情會由獨羅組負責,其他人進入備戰狀態,這是一個全面的反擊行動。」
「全面的反擊……」一個月前,總部還不肯承認蘭可存在的威脅性,現在竟然宣布全面反擊。白優聿想到一個可能性。「凱爾說了什麼重要消息嗎?」
總帥輕笑低喃一句「笨蛋還不算太笨」,清咳一聲:「他的確說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那個消息重要得讓長老們決定採取反擊行動?」白優聿幾乎是肯定自己的想法。
總帥不再說話,只是細細打量他,盯得他頭皮發麻。「那麼你呢?決定反擊了嗎?」
望月也在這個時候看過來。
他知道,大家在說他的封印。白優聿深吸一口氣:「當然,我有必須反擊的原因。」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戚然。
「那就好,我要說的第二件事就是該如何化解蘭可的絕對催眠──」
「催、催眠……我們有辦法化解他的催眠?」
「您真的有辦法嗎?」
迎上二人充滿期待的眸光,總帥頷首。「蘭可的催眠雖然很強,但不至於無敵。」
白優聿彷彿看到了曙光,激動上前。「該怎麼做?請你告訴我!」
「噢,某人的態度終於變得恭敬了。」總帥惡質地調侃,手指一揮指向他的鼻頭。「在這之前你先回答我,你是怎麼看待望月的?」
「什麼問題呀你?他不就是我的搭檔,雖然大家搭檔關係不是很融洽,我也不是特別喜歡他……」
「哼,你以為我很喜歡和你搭檔?」望月冷冷打斷他的話。
白優聿用力點頭,睨一眼總帥。「看吧,我們只是被修蕾硬湊的組合。」
「這樣的話,當作我剛才沒說過任何話,你們還是別參與這次的反擊行動。」
「什麼?!」二人異口同聲大叫。
總帥上前,來到二人面前,分別搭著白優聿和望月的肩膀。
「蘭可透過言語控制人的心靈,你們知道他是怎麼辦到這一點嗎?」總帥看著二人,得到二人同時搖頭這個答案。
「他擅長利用人性弱點。最常見的手法就是,他利用人心中的恐懼操縱此人,世上沒有一個人的心靈不藏著恐懼,要徹底消除恐懼的唯一方法就是信任。」總帥看著白優聿。「當你心存恐懼,你會退卻;當你心存信任,你會前進。人的信任與信念都是建築在別人的身上,孤身一人者無法得到支撐自己的信任與勇氣,這就是引渡人以雙人搭檔方式出任務的由來。」
白優聿不禁看向望月,後者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利用人心恐懼進行操控的蘭可如果碰上一個心中沒有恐懼的人,你覺得他還可以操控此人嗎?」總帥拋給他們這個問題。
「既然如此,請總帥大人指導我們方法。」望月幾乎當下恭謹地請求。
「當然可以。」總帥嘴角揚起,打起一記響指。「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對你的搭檔產生感情。」
「對白爛人(臭臉男)產生感情?!」二人不約而同指向對方,臉色轉青。
「總帥,你是在玩弄小弟嗎?叫我喜歡男人這句話你也說得出!」白優聿翻白眼。
「這是您的惡趣味嗎?」望月按著額頭。
結果兩人頭頂同時被對方敲了一記,痛得他們不約而同哎喲出聲。教訓完畢的總帥緩緩說著:「你們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我的意思是叫你們好好培養對搭檔應有的友愛和默契。」
真是笨蛋二人組。
發現白優聿正在不滿嘀咕,總帥直接伸手揪過對方,成功讓對方閉嘴。他滿意地點頭。
「我剛才已經說了,孤身一人者無法得到支撐自己的信任與勇氣,你們的信任建築在搭檔的身上。只要你們辦得到『心靈共鳴』這一點,你們就可以面對蘭可。」
「說得很抽象啊你,該不會又要玩弄……」
「請總帥明示。」望月一手拍上白優聿的後腦,有禮地請教。
「唉,也不知道是我的表達能力差還是你們的理解能力差。」總帥苦惱地搖頭。
「當然是你的表達能力差。」白優聿毫不留情吐槽,頓時被望月一把按住嘴巴。
喂喂,壓根兒就是你顧著自己說話,我們有聽沒懂……被望月按住嘴巴的白優聿心中嘀咕。
然後,他聽到那隻萬惡的狐狸開口說著。
「所謂的心靈共鳴,就是把拍檔的性命視為自己的性命,同時把自己的性命交託在搭檔的手裡,不需要語言、眼神、肢體的暗示,你能夠以心靈感應自己拍檔的想法,並且讓你的封印也承認拍檔的存在。」
白優聿蹙起眉,望月放開手,不約而同看向總帥。
「封印不會攻擊自己的主人。讓你的封印也承認拍檔的意思是,如果他進入你的攻擊範圍,不管你的攻擊有多強大,他必須毫髮無損活著出來,辦到這一點,你們成功了。」
「這簡直不可能!」白優聿想也不想就反駁。
「這不是不可能,只是不容易。」
說到這裡,總帥按住白優聿的肩膀。「聿,你還記得我們經常進行的特訓嗎?毀掉法陣,但必須控制自己的破壞力,不讓封印的力量觸及法陣以外的範圍。」
白優聿一怔,隨即握緊拳頭撇開視線。
「這是練成心靈共鳴的基礎,希望你能夠領會得到。」總帥遞過一個白色信封給望月。
「準備好之後去找這個人,這人會給你們適當的指導,就這樣,我先走了。」
望月瞄了一眼黯然的白優聿,估計對方不會送總帥出去。他送著總帥下樓,後者卻揮手示意他別送。
他躬身道別,肩膀被對方一按。「望月,辛苦你了。」
「哪裡,總帥大人客氣了。」望月輕輕搖頭。
「如果可以的話,試著多信賴他一點,或許他可以解決你的問題。」
他一怔,發現總帥的眼神停留在他的右臂上,在他驚愣不已之下,對方揮手離開了。
拳頭,悄悄收緊,他按住自己的右臂,斂下眉。「……被發現了嗎?」

 

第二章   拍檔與天使

「就是這裡?」
「應該是吧,潘給我們的地圖上顯示格利多芬之門的入口就在這裡。」
「那麼你準備好了?」
「老實說啊,望月,我該準備些什麼呢?」
一臉無奈的白優聿登時感覺眼前一黑,後腦勺被某少年用力巴了一下,他吃痛之下迎上一張臭臉,臭臉少年直接把一樣東西拋過來。「接不穩你就死定了!」
白某人手忙腳亂接過那樣東西,望了一眼手上的東西,一看之下。「咦?不是說好由你來開啟格利多芬之門嗎?」
「嘿,危險的事情當然由你來做。」望月竟然冷笑。
「喂!這句臺詞向來是由我來說的好不好?你──」
「少囉唆,你皮癢討打?」
白某人被逼屈服於望月的淫威之下,他悲摧地看著那顆閃閃發光的珍珠,不禁想起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
「格利多芬之門?」
「是的,聽說格利多芬之門由代號『天使』的尹諾斯在守護。我們要找到尹諾斯就必須先找到格利多芬之門的所在。」頓了一下,金髮少年誠懇地說著:「聽說,駐守莫羅多城的小隊隊長是唯一知道格利多芬之門的人,所以我們才會冒昧尋求你的幫助,潘。」
一臉鬍渣的剛毅男人露出為難的表情,眼前的二人之前幫了他好大一個忙,按理說自己應該毫無保留答應他們的請求,可是守護格利多芬之門的尹諾斯並不是普通的人物,他擔心這對拍檔會遇上空前大麻煩。
「你們為什麼要找尹諾斯?」潘湊上前問道。
「因為……」
「這是總帥委託給我們的一個祕密任務。」
望月瞪了一眼打斷他的白優聿,對方搶過他的發言權,直接抽出一封白色信封遞過給潘。「這是總帥的指令。」
純白色的信封背面有一個金色的特殊圖騰。
這是引渡人總部最高領導者──總帥大人的印鑒。
潘立刻站了起來,表達自己對於總帥大人的敬意,表情難掩驚訝。「我不知道你們被總帥大人直接賦予任務……唉,該怎麼說呢,雖然我不清楚你們此次的任務是什麼,但既然是總帥大人的直接授命,好吧。」
他摘下脖子上的銀鍊,銀鍊上繫著一顆鑲上金邊的粉色珍珠,即使是在大白天,珍珠還是綻放淡淡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價值不菲的寶物。
「這是通往格利多芬之門的鑰匙。」潘將所謂的鑰匙交給白優聿。「開啟門的方法很簡單,只要喚出鑰匙的正確名字,獻上酬謝之禮,你們就可以到達格利多芬之門。」
「噢,名字?」白優聿仔細打量這件珍品,深深覺得這麼美麗的一件飾物戴在一個粗獷男子的身上實在浪費。
「艾美黛。」指著那顆珍珠,潘一臉慎重。「喚出她的名字之後,把你的手心輕按在珍珠表面,但要小心一點,艾美黛的脾氣不是很好,如果對她不敬的話,她可能會吃掉你的手。」
「吃掉……我的手?」白優聿眉角微微抽搐,他是不是聽錯了?
「對。」潘大概覺得叮囑白優聿是白費心力的事情,所以他轉向默不作聲的望月。「基於艾美黛是通往亡靈之門的鑰匙,她不能承受半點的邪惡力量,你們要謹慎,別讓她沾染到惡靈的執念邪氣,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希望由望月你來開啟格利多芬之門。」
「等一下潘,你剛才說的亡靈之門是指?」望月驚訝了。
「格利多芬之門,在古語中代表亡靈之門。」潘倒是一臉不解。「總帥大人沒向你們提起嗎?」
於是,他們就這樣被總帥大人推入萬劫不復的火坑裡……噢不,應該說比萬劫不復的火坑更可怕上百倍的亡靈之門。
所謂的亡靈之門並不是輪迴之門,輪迴之門是引渡人將游蕩在世間的亡魂或惡靈引渡的最終歸處,亡靈之門則是分隔了人世與輪迴大殿的門。
這意味著格利多芬之門是阻止輪迴大殿的亡靈重新來到人世作亂的一扇門。
白優聿總算理解潘當時為何露出無比驚訝的表情。
因為腦袋稍微正常的引渡人都知道打開那扇門意味著將自己推入危險的深淵。這麼說來,萬惡總帥吩咐他們這麼做有何用意?
「白爛人,動手了。」
冷冷的聲音把思忖中的白優聿喚醒過來。他苦笑,現在的確不是發愣的時候。「艾美黛,吾誠心呼喚汝的名字,請汝開啟格利多芬之門。」
白優聿按照潘的指示念出咒言,一旁的望月留神觀察四周。這裡距離莫羅多城中心約莫
十公里,他們身處的位置前身是一座墓園,十三年前發生七級惡靈作亂之後,墓園盡毀,這裡從此成了廢墟。
在這裡開啟格利多芬之門的話,他們不會驚動到莫羅多城的子民。
潘在他們出發前千叮萬囑,開啟格利多芬之門的過程中不能讓艾美黛受到惡靈的執念和邪氣影響,還特別吩咐讓看起來比較可靠的望月來負責開啟格利多芬之門的任務。
但是,望月辦不到這一點。
想到這裡,望月偷偷瞥了一眼身側的白優聿。白優聿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正在專心念出咒言,他稍覺心安,卻不禁按著自己的右臂。
這些日子來他儘量穿上長袖衣遮去右臂的紋印,再加上自己暗中施下的淨化咒,現在身邊的人對他尚未起疑……但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隱瞞多久,可不可撐到完成這次任務還是未知之數。
「啊!望月快看──」白優聿突然驚呼起來,緊張地指向平放在右掌心的艾美黛。
艾美黛在咒言的啟動之下,粉色的珍珠表面驀地出現裂痕,某個半圓形之物緩緩從裂開的珍珠表面浮了起來,擠破了整顆珍珠,珍珠粉末紛紛掉落在地,不可思議的現象就在此刻發生──
半圓形之物發出輕輕的啪答一聲,再次裂開一道口子,貌似人類瞳眸的眼珠從裂開口子裡浮出,白優聿在這個時候鬼叫鬼吼起來,要不是望月緊緊握住他的手不讓他甩手,艾美黛早被他摔得老遠。
「這是什麼鬼東西──」
「吵什麼?小子!再對老娘發出不尊敬的叫聲,老娘就把你給宰了!」
一道清脆響亮的女聲響起,聲音的來源竟然是白優聿手中的那顆眼珠子!
「啊、啊、啊──死人眼珠──竟然會說話──」
「死人眼珠?老娘正是你呼喚出來的堂堂艾美黛大人!無知小子!」
「艾、艾美黛竟然是一顆死人眼珠子?!我們被騙了啊望月──沒希望了──」
「呸!老娘身為堂堂格利多芬之門的偉大鑰匙竟然被你如此汙衊,你當真不想活了!老娘要把你這無知屁眼兒推到德羅大飯店去當牛郎、把你轉賣給千年妖精王后當她的暖床工具,再把你送給飢渴的女惡靈們綁在床上輪、姦──」
「妳這顆壞心的死人眼珠!信不信我一把戳瞎妳看妳還可以得逞到什麼時候──」
難以忍受爭論不休的一人一物,望月厲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四周頓時靜止,白某人一臉嫌棄地瞪著手中的艾美黛,那顆被喚作艾美黛的眼珠子稍稍安靜了一下,再次大吼小叫起來。
「無知屁眼兒!竟敢叫老娘閉嘴,你可知老娘乃是堂堂格利多芬之門的偉大
──」
「艾美黛大人,能夠呼喚出您這位亡靈之門的偉大鑰匙是我們的榮幸,請您原諒我們之前的失禮。」
「……咦?不錯,你這個小孩子有見地。」孺子可教也。
望月端出的敬語果然有用,上一刻還忿忿不平的艾美黛此刻冷靜了下來。「哼,說吧,你們為什麼要打開格利多芬之門?」
「原來您已經知道我們的目的了。」
「不然你們召喚我是要相約去吃火鍋嗎?廢話!」
被教訓的望月沒有反駁,反倒是白某人牙癢癢地暗自說了一句「我想直接把妳丟入火鍋湯內燙成花枝丸」,艾美黛不知有沒有聽到,突然發出低低的冷笑聲。
「既然我被召喚出來了,我一定會完成你們的心願,但是……」頓了一下,艾美黛以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接下去。「格利多芬之門是亡靈之門,門的另一邊多的是不甘被引渡人接引到輪迴大殿的惡靈,你們很可能會直著進去,橫著出來。」
望月神色一凝,看向同樣變得正經的白優聿。
雖然他從未有一次和白爛人有過共同的想法,但此刻的他讀懂白優聿的意思。
為了打敗蘭可,就算前面是地獄他們也要闖了。
「有勞您了,艾美黛大人。」
「哼,老娘從不做免費的工,打開門之前先給謝禮!」
「謝禮……對了,潘提過的。」望月突然捉過白優聿的手,在後者頂著一頭問號的時候,他讓白優聿的手靠近那顆眼珠子。
一張大口突然冒了出來咬住白優聿的左手。
望月驚訝地看著艾美黛幻化成一張嘴巴,咬住白優聿的手掌,鮮血開始噴濺的同時,白某人喊得呼天搶地,結果某人在憤怒加吃痛之下狠狠將艾美黛丟在地上奮力踐踏──
「……這樣做好像不太好?」望月退至一旁,不想被發怒之下意氣用事的白某人牽累。
畢竟那顆被白某人狠狠踐踏的眼珠子是──開啟格利多芬之門的偉大鑰匙。
不過話說回頭,某顆正在被踐踏的眼珠子看起來挺堅固且有彈性,竟然被白優聿狂踩之下也絲毫不損,好整以暇躺在土地上。
「我管她去死!咬我!咬我啊!妳是死人眼珠就算了,還是一個變態的咬人狂!我就要看妳還能夠變什麼!變一隻吃人大猩猩出來咬我啊!」
大猩猩吃人的嗎?望月再次為憤怒之下就會變得痴呆的白優聿感到悲哀。
就在這個時候,艾美黛在某人猛力踐踏之下埋入土內,白優聿一愣,望月咦了一聲,揪過白某人的衣領。「你看!地面出現法陣!」
「法陣?難道是開啟格利多芬之門的法陣?」
「別懷疑了,門就要開啟!」
地面上的法陣綻放淡淡綠光,綠光極快向上延伸,化成一座鳥籠,困在鳥籠內的二人分別發出一聲低呼,隨著光芒散去,荒廢的墓園已經失去二人的蹤影。
一顆眼珠子從泥土內鑽了出來,幽幽的女音響起。
「一個內心充滿猶豫不安,另一個正被執念逐步吞噬,這樣的搭檔組合真的可以做到『心靈共鳴』嗎?嘿。」

這是時間無法到達的地方。
白晝和夜晚並不存在,天空是亮的也是灰的,綿延沙丘的盡頭是一道無法見底的深淵,連接彼岸的是一道只能往前卻不能後退的「冥橋」,被引渡的亡魂或惡靈步過冥橋之後將直達輪迴之殿,那是生人止步之處。
這是隔離人世與輪迴之殿的所在,故此名為『格利多芬之門』,意為亡靈所在之所。

                      ─摘自引渡人總部《聖.古納斯》史籍第三章第二段

望月想起了之前讀過的書籍,那是一篇簡短講述亡靈之門的史籍。引渡人總部成立的這些年來,真正到過這個地方的人其實沒幾個,所以對亡靈之門的講述解說並不詳細。
或許他回去之後應該好好寫一份詳細的報告,填補一下許多空缺的細節。
其實這個地方比他想像中來得沉寂。
綿延沙丘映入眼簾,看不見盡頭,寒冽的風颳起,捲起塵土,這裡無一草一木,荒涼得找不到一絲生命的足印。天空是一片灰濛濛的,偶爾亮起的閃電劃破灰暗長空,沉悶的雷聲遠遠落在另一邊的盡頭。
驚雷落下的地方應該是冥橋的方向,那是一道只能讓亡魂和惡靈前進卻不能後退的橋
梁,後退者即被驚雷驅趕往前,逐往輪迴之殿。
除此之外,四周只有他和白優聿的呼吸聲。
「我們來到格利多芬之門了,該怎麼找到尹諾斯?」望月率先打破沉默。
綽號為「天使」的尹諾斯是守護格利多芬之門的守護者,但格利多芬之門的裡面是一片荒漠,要在這裡找一個活人並不容易。
白優聿嗯了一聲,其實他開始後悔了,剛才他應該在還沒將艾美黛踏扁的時候就該問個清楚,不然就不會淪落到毫無頭緒的地步。
「或許我們大聲喊一喊他的名字好了。」他提出一個自認為不錯的建議。
兩道森冷的目光瞪掃而來。「白痴啊你,隨便喊一喊,人就會冒出來嗎?」
「喂,如果你沒更好提議的話,麻煩你別罵人白痴。」切,他不想聽沒貢獻的人說話。
「如果你剛才沒發神經踏扁艾美黛,我們現在就不會沒頭緒!錯在你笨!」
「臭臉的,你是存心吵架就對了!」
「哼,和你說話簡直浪費氣力!」
一甩頭,金髮少年仰首往前,打算撇下白某人不管。
白某人連忙追了上去,邊走邊抱怨:「這不能怪我!潘那傢伙一開始不說明艾美黛是一顆死人眼珠,還是一顆咬人手指的眼珠!而且狐狸總帥給了一個坑爹的提示!叫我們來這裡卻不告訴我們怎麼找人……咦?等一下!望月你的冥銀之蝶不是最擅長找人的嗎?」
望月的腳步倏然停止,一臉冷肅瞪著白優聿。
「我……說錯話了?」好有殺氣的眼神,白某人怕了。
「我的冥銀之蝶最擅長的不是找人。」望月陰森森開口:「而是殺人,想試試看嗎?」
「哈哈哈,不想,謝謝。」
白優聿擠出笑容立刻大步往前,反而將望月拋在後頭。金髮少年凝望他的背影,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剛才表現得和平常無異,白爛人應該看不出自己的異樣……
前面的白優聿卻突然止步,望月抬頭看去,一道黑影擋去他們的前路。
那人長得高挑,全身包裹在一件破舊的黑色斗篷之下,讓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什麼來路。
望月向白優聿比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要他提高警覺。後者點了點頭,那人卻在這個時候發出一聲冷哼。
「艾美黛竟然讓兩個黃毛小子進來,是嫌老娘太過清閒嗎?」斗篷一掀,那人露出一張漂亮細緻的臉蛋,雖然右眼處戴上一枚眼罩,但仍舊無損她的清麗動人。
她眉一挑,睨向見到美人就處於呆愣狀況的白優聿,啐了一口。「呸!一個連封印也解開不了的小子也敢闖進格利多芬之門來?」
望月一驚,黑影瞬間掩至白優聿面前,快得沒人來得及反應,白優聿已經被對方掐住咽喉,他連忙喝斥。「十字聖痕,光之束縛──」
「給老娘消失!」
女人冷聲一喝,幻化出來的光繩噗的一聲消失,彷彿之前並不存在。雖然大吃一驚,但望月反應絲毫不慢,一記飛腿掃向女人的下盤。
女人冷笑,輕鬆躍起閃過,順著躍起之力踩上白優聿的背部,順勢將白優聿壓制在地,右手依然扣緊白優聿的咽喉,左手剛好擋下望月的重拳。「哼,金毛小子,你是擊不倒老娘的!咦──」
三道弱弱的光之箭驀然由背後襲來,女人微訝,隨即冷嗤一聲,唯有騰出扣緊白優聿咽喉的右手一揚。「消失!」
光之箭應聲平空消失,女人露出不屑的表情,揚起的手卻倏然被望月一把捉過,整個人被硬生生扯落在地。
「嘖!分散注意力這招是不錯,可是老娘說了,你打不倒──」
「望月!現在!」白優聿大喊。
望月立刻將她的雙手反扣,白優聿同樣大步上前,合力將女人壓倒在地。「哼,美女姐姐,就算妳的武技再厲害,妳還是敵不過兩個男人的力氣!」
「是、嗎?」
女人低笑出聲,全身骨骼發出碰撞的聲音,隨著一聲低吼,她的肩胛處倏然高高鼓起,一對巨大的金色翅膀從肩胛處迸了出來──
白優聿和望月被揮動的翅膀掃得往後急跌,女人趁機脫困飛上半空。
「天啊……」白優聿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女人,噙著冷笑,以居高臨下之姿睨著錯愕雙人組,表情充滿諷刺。「老娘早就說了,憑你們永遠打不倒老娘的!老娘是尹諾斯、是駐守格利多芬之門的看守天使,你們只不過是力量渺小的人類!」
「尹諾斯……就是妳?妳、妳是天使?!」望月吃驚不已。
尹諾斯不是代號「天使」,而是貨真價實的……天使?
女人嘴角一勾,證實他的疑問。「不錯,老娘正是活了兩千年的貨真價實的天使!」

「天使……」
金色的翅膀綻放聖潔的光芒,為一片荒漠帶來柔和的光亮,只出現在教廷古書和傳說之中的天使有著與月華同樣美麗的相貌,有著與旭日同樣溫和的光芒,有著一顆慈悲的心腸,是在無數的傳說與史籍中都扮演著壓軸出場、救主角們脫離苦難的角色──
但除了相貌不錯之外,這個女人的言行舉止為什麼粗暴野蠻得和強盜頭子沒兩樣?
「妳是冒牌天使……哎喲!別擰我耳朵!活了兩千年的老女人!」
「啊?再說一次啊小白臉,老娘最最最喜歡蹂躪你這種看起來毫無殺傷力可言的小白臉!」
「妳不是天使嗎妳?哪有天使會這麼粗暴的對待人類,還踩在我背上、擰我耳朵……等等等……別再拗我的手臂!上次已經骨折過一次,這次再骨折就報廢了
──啊──」
「啊哈哈哈,老娘終於把大肉蟹的鉗子紮起來了!來人啊,起火,把這隻肉蟹推去清蒸!」
就在白優聿被光繩捆綁得緊實、嘴裡發出唉呼求救聲,某位自稱為天使的女人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望月突然作聲。
「尹諾斯,我記起來了。」頓了一下,少年以肯定的語氣說著:「在教廷古書記載中,尹諾斯本是司職上界的力天使,擁有言靈的力量,貴為上階天使,可是妳怎麼會出現在格利多芬之門這裡?」語末,少年帶了一絲的疑惑問著。
尹諾斯挑了挑眉,表情像是被人戳中逆鱗,就在望月以為她要勃然大怒的時候,她突然嘿一聲冷笑,收起了自己的金黃羽翼。
「告訴我你的名字,大膽的小子。」天使尹諾斯開口命令。
「望月,望月蓮司。」
天使瞇起了眼睛,細細打量金髮少年。金髮少年挺直腰桿,不卑不亢地接受她的審視。
打從她揭露自己是看守天使身分的那一刻開始,望月就對這個女人沒了敵意。
雖然她與傳說中的偉大聖潔代表長得不像,不過他相信天使不會傷害他們,而且派他們過來這裡找她的總帥也不會陷他們於不義。
果然,她表露身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惡整白優聿,把他晾在一旁當觀眾,彷彿剛才的搏命過招只不過是一場玩笑。
「望月小子,好樣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拍,力道大得望月以為自己的肩膀快脫臼,笑吟吟的某位天使豎起大拇指。「現在很少有你這種見識不凡的少年呀!沒錯沒錯,老娘當初是上階天使,還是蠻威武的力天使喔,後來遇上一件不幸的事情,結果被上級降職來到這裡當看守天使,不過沒關係,老娘深信終有一天,老娘能夠重回上階天使的寶座,繼續過著以前那種他喵的快活日子!」
「這……天使在上界的時候都是這樣說話的嗎?」望月有一種預感,這位滿口離不開粗話的天使極可能是言行問題才被降職。
「沒啦,只有老娘喜歡這樣講話,夠屌吧?」
望月勉強一勾嘴角,自行脫困的白優聿這時不識趣加插一句:「格利多芬之門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除了開門的鑰匙是一顆變態的死人眼珠子,還有一個不像天使的天使作看守員……」
「艾美黛是老娘的眼珠!是天使大人的眼珠!老娘本想饒恕你剛才狂踩老娘眼珠子一事,現在你竟汙衊堂堂天使大人的名聲!老娘不好好整治你就對不起上界的天使們,更對不起天使這個名號!」
望月扶額,白爛人真是不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的嗎?
話說回頭,他總算明白堂堂天使大人的右眼怎麼會出現殘缺了,原來她以自己的右眼作為開啟格利多芬之門的鑰匙。難怪艾美黛說話的口吻和尹諾斯十分相似……白爛人是笨蛋才沒想到這一點。
白優聿慘呼求救,望月閃去一邊看熱鬧,反正他知道天使大人只不過是想整治黑髮男子,給對方一個教訓。
十分鐘過後,悠閒坐在一旁的望月看到白某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詐死,尹諾斯笑容超級燦爛向他走過來,他這才站起。
「尹諾斯大人,如果妳還嫌不夠的話,我可以再等十分鐘。」
倒在地上裝死的白某人立即大受打擊、淚流滿面地指控。「嗚嗚,沒良心的望月……」
「夠了,再玩下去的話老娘會忍不住不讓你們走,嘻嘻。」
「請您別介意,我們很樂意繼續留在這裡。」瞪了還想多話的白優聿一眼,望月解釋著。
「我們這次是奉總帥的命令過來,希望您能夠幫助我們達到『心靈共鳴』這個地步。」
「心靈共鳴,嘿,小子,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尹諾斯盯著他和白優聿冷笑。
「知道,總帥有提過,我們必須──」
「你可以全盤的信任白優聿?你能夠毫無顧忌地踏入他的攻擊範圍?」尹諾斯打斷望月的話,諷刺般的語句落下。「反之,白小子可以毫無恐懼解開封印?毫無遲疑在觸及你的範圍內展開攻擊?」
「我們要學習的就是這一點。」望月認真回答。
「嘿,學習喔──」尹諾斯晃著食指並搖頭。「這不是可以學習的東西,你可以學習格鬥、揮劍,但是你學不來信任和依賴。如果你明白不了信任和依賴的真正用意,你和他來到這裡也是白費功夫。」
望月蹙眉,忙著裝死的白優聿也跳了起來,露出不解的表情。
「唉,笨小屁孩。」尹諾斯啐了一口,雙手環抱。「要不是看在那兩人的分上,老娘才懶得鳥你們。聽好了!」
她豎起一根手指,二人連忙聚精會神聆聽。
「要練成心靈共鳴必須完成兩大條件。第一條件,呼喚。」尹諾斯清咳一聲。「你必須用你的聲音喚醒他的封印。」她先指向白優聿,再指向望月。
白優聿嘖的一聲。「只有封印的主人才可以喚醒封印,其他人就算知道那句『言』,也無法將之喚醒。這是常、識,天使大人!」
引渡人封印通常透過「有言則靈」的方式解開,望月就屬於這一種。但,有言則靈的「言」必須發自封印持有者本身,旁人就算知道那句「言」也決計解不開其他人的封印。
──這無疑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
「笨!如果這是簡單易辦的事,你還需要大老遠跑來這裡找老娘?」
「所以我就說妳在坑我──」話都還沒說完,尹諾斯一記大拳砸在他的頭頂,痛得白優聿立即消音。
天使大人邪笑著,看向怔忡的望月。「望月小子,目前你是用以血解縛的方式幫那個小白臉解開封印的對吧?」
「是。」
「要辦到心靈共鳴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互相喚醒對方的封印。這一點你已經辦到了,現在要做的是讓小白臉也能夠喚醒你的封印。雖然對那個低智商的小白臉而言,這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尹諾斯說著。
「我強烈抗議妳的論點,我才不是低智商的──」
「聽好──」尹諾斯反手一擊,正中某人的下巴,打得後者再次消音,她這才好整以暇地繼續解說:「如果無法完成第一個條件,你們永遠無法辦到心靈共鳴這一點。」
「完成第一個條件之後呢?」望月沉聲問著。
「第二條件,承接。封印有強弱之分,一組拍檔之中,總有一人相較之下封印力量是比較弱的,弱者會被強者壓制,弱者無法反過來壓制強者,這是定律,你們兩個之中,望月小子的封印屬於被壓制的一方,棘手的問題就在這裡。」
「棘手?」望月挑眉。
「如果你屬於壓制的一方,依你的能耐,你絕對可以完美控制你的力量,但屬於壓制一方的人偏偏就是這個小白臉。」尹諾斯指著白優聿。「承接意味著你必須完美控制自身的力量,讓被壓制一方在毫髮無損的情況下接受自己的力量。成功辦到這一點,被壓制一方身上的封印將出現變化,意味承接了壓制一方的力量。」
「要怎麼讓被壓制一方接受自己的力量?」白優聿急著想知道。
「苦練,最基本的方式就是,在牆壁上畫一個法陣,你必須毀掉法陣,但不能讓封印的力量觸及法陣以外的範圍──」
「又是這個方法?等一下!我嚴重懷疑妳和狐狸總帥串通惡整我們!」
尹諾斯冷瞪過去,鬆著手骨準備對付這個無禮的小白臉。
「天使大人請息怒。」望月瞪了一眼白優聿,繼續問道:「只要完成以上兩個條件,我們就可以對付蘭可?」
「哼!別以為這是一件易事,老娘被貶下人界的這些年來,只見過一組拍檔成功達到心靈共鳴這個境界。而且他們前後用了五年時間完成第二個條件。」
「五年?我們沒有這樣的時間。」白優聿握拳。
「嘿,難不成你以為這世上有速成班這回事?」尹諾斯冷瞪過去,突然若有所思地道:「不過這也不是沒可能,他身上的執念說不定是一個速成的機會。」天使大人指向沉默的望月。
「什麼意思?」白優聿一怔。
望月臉色一變,天使大人冷笑上前,輕輕撫上他的右臂。
「這裡是『她』留下的執念,對吧?」
天使大人知道了些什麼嗎?望月一驚。
尹諾斯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但望月隱隱覺得天使大人在說的「她」就是……
「那女人的執念是最強的羈絆,誰也無法將之淨化,但如果象徵至高無上的聖潔力量被你承接了,執念很可能會消失,你也可以脫離苦海。」
「等一下!妳和望月在打什麼啞謎?我完全聽不明白!」白優聿嚷著。
「既然如此,老娘就讓你看個明白!」
尹諾斯倏然念出難懂的咒言。望月全身一震,右臂頓時劇痛難當。
「這就是『伊格』的執念。」天使大人冷聲說著。
望月痛得臉色煞白,耳朵開始嗡嗡作響,他忍不住跪倒在地。

『夢境是預言,預言是真實的未來,我們誰也逃不過,不是嗎?』
『既然逃不過,我們何必苦苦掙扎,在滅亡之前選擇消失吧。』

呼吸越來越急促,喉頭彷彿被人緊緊捏住,望月張大嘴巴卻吸不進氣,胸腔的火辣悶痛是窒息的前兆。
執念……這是伊格的執念……
足以讓他墜入死亡深淵的執念。
「看到了吧?這是一個厄運,也是一個機會。只要你能夠喚出他的封印,再讓他承接聖示之痕,你不單止能救回他,說不定還能藉此練成心靈共鳴。」
望月昏迷之前只聽到尹諾斯說著這席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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