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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W010-惡作劇戀人I  

 

書名:惡作劇戀人I

作者:夜兒

繪者:妍希

出版社:三日月書版

出版日期:2012/11/28 第 1版 1刷

開本:15x21 cm

定價:220元

ISBN書碼:9789861857824


……神!?
就那塊高掛她家陽台,COS阿飄的抹布?

鬼門關剛關上不過30秒,佔據「欠女排行榜」萬年第一名的單習郁,
居然在自家陽台上,撿到內附發話功能的神奇抹布一塊………
該抹布自稱為高高在上的、統治萬物的──神,
駕臨凡間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命定中的新娘。

一咬定約之下,還沒回過神來的小荳荳就成了新娘候選人……的挑選者。
鑒於契約不可逆、神明不能得罪的原則,以「豆丁欠女」之姿,
她要披荊斬棘、做牛做馬,替公然鳩佔鵲巢還不付房租的「天界剩男」,
挑選出一名符合徵婚條件的「不幸的受害者」,完成這項超S級的艱鉅任務……

根據極機密的天卷指引──
神界徵婚三大指標:女的、活的、強壯的!?
只要有心,姊姊妹妹──白娘娘、兔女郎、豬小妹都可以成為命定的……神妻!?
這款寬得跟大海沒兩樣,比夜市裡撈金魚還要隨機的通關限定……真的,沒搞錯嗎?

 





第一章窗戶外有神

 

 

我看看我左手中打開看了一半的小說,再瞧瞧我右手邊此刻大敞的窗邊,正攤屍於陽台上的不明物體,現在是農曆八月初一,中原標準時間零時零分三十秒,鬼門剛關不過三十秒,那……

「……這三小?」基於旺盛且不怕死的好奇心,在零點一秒的遲疑之後,我伸出了食指,戳了戳那團不明物體。

彈性不錯、觸感不賴、溫度適中,就是溼了點……可,看看外頭那黑得像是打翻墨水瓶的天空,除了某些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煙霧繚繞之外,大體上,我看不出有任何類似於液體的上升或下降,那這團吸水抹布怎麼出現的?

……是的,吸水抹布。

我很得意自己居然在這轉瞬之間就找到一個這麼合情合理、完美無缺的詞彙來形容它。

我伸出手指再戳。

「別亂戳!我可以告妳性騷擾喔。」

哎呀,還會說話!

難道我剛剛按到什麼發話鍵了?

不得不說,現在的科技在某些奇怪的地方總是異常發達。

這年頭,吸水抹布還有內建錄音播放系統真是……是要提供婆婆媽媽或者瑪莉亞在拖地板時,可以自問自答、快問快答、你問我答等等等的需求嗎?

想著,我手很賤地又多戳了幾下。

「欸,聽不懂國語啊!」那塊吸水抹布晃了一下。

我肯定我沒聽錯。

那腔調字正腔圓得比我還標準。

「是啊,那要不要換個語言回答我看看?」

我肯定,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畢竟跟一塊抹布對話就夠白痴了,還期待它回應,實在是蠢到了極點。

但,事情就是朝這麼白痴方向的發展!

「&*@#$%*……」那塊抹布掀起一角,忽然拋出一串我有聽沒有懂的字句。

雖然聽不懂,不過我用我聰明的腦袋一想,就是在回應我剛剛的話嘛!

「怎樣,滿意了沒?」

……等等,錄音功能還會反問?

「你這麼先進啊!哪兒賣的我要推薦老媽也買一台……靠腰!」

事不過三。這是我今晚身體力行學到的第一個成語。

所以,在我第三度伸手戳向那塊抹布的時候,它,咬我了。

「皮乾肉澀,我瞧妳不過小小年紀怎麼乾虛成這樣,難吃死了。」

「你、你、你什麼東西啊還會咬人!」我趕緊收回手,望著明顯帶了一圈凹痕的食指,淚眼汪汪。

嗚,我天不怕地不怕,唯二怕的東西之一就是怕痛啊!

這吸水抹布是哪來的山寨盜版不良品!居然咬人……

「放尊重點!居然說我是什麼東西。」

雖然眼前依舊是一團抹布,但在這句話的同時,我隱約感受到一股睥睨的目光。

三小啦,抹布還會鄙視人喔!

我對於我剛剛那一瞬間產生的錯覺,忍不住搖頭暗斥自己實在想太多了。

「我也不是什麼三小,搞清楚,我可是很高高在上的!」那團抹布又回了我的話。

「你是誰啊高高在上的。」我還很順的應話,一時間,也沒注意到它怎麼會回應了我心裡的想法。

「哼、哼──聽清楚了,我可是你們的神──」

砰!一聲,我關上了窗戶。

哎,夜深了,該睡覺了才是,剛才肯定是我太愛睏了才有幻聽、幻覺、幻想……

放下手中看一半的小說,我很迅速地躺平在我的席夢思枕上,三秒入睡!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睡前的負擔會是醒來的眼袋……呃,話是這樣接的嗎?哎,隨便啦!

總之,一覺醒來神清氣爽的我邊打著不雅觀的哈欠,邊打開窗戶通風。

「妳這女人──」窗扇外,半裸美男子坐在我的陽台上,睜著銅鈴大眼瞪向我。

砰!我再度甩上了窗戶。

「唉、唉、唉──我肯定是還沒有睡醒,先來去洗個臉好了。」偏頭揉了把臉,我馬上鑽進浴室梳洗。

三兩下搞定後,我打著呵欠重新走到窗台前,眼角餘光不經意瞥到了桌上那本夾了書籤的小說,頓時了然,難怪啦難怪……我昨天就是看這本書看得太入迷,一時太入戲,所以,才會覺得在我的窗邊也有一個帥哥可以撿。

「別開玩笑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哈哈哈哈哈……」我邊笑著,二度打開窗戶。

那個半裸的美男子依然瞪著眼,坐在我的陽台上,只不過高挺的鼻子上,還有一點很俏皮的紅痕。

「真的假的啊?」沒管住手,我跟昨晚一樣好奇地伸出食指戳了戳,然後,毫不意外地又被啃了一口!

這次,我清楚明瞭了這絕對不是帶刺的吸水抹布,而是個半裸美男張開了他的尊口,往我細白幼嫩的食指咬下去!

「我問你真的、假的你怎麼咬人啊!」

拎阿罵咧!

還不偏不倚地咬在同一個點上!

「妳都可以甩我窗了。」半裸美男很高傲地抬高下巴,用眼白瞄著我,雖然,鼻間那點紅,把他的帥氣度大大打了個折扣。

「這麼斤斤計較!我不過就下意識反應嘛!」我回了個白眼,甩甩手。

「妳甩我兩次窗還敢說是下意識反應!還有,妳這女人講話怎麼這麼粗俗?又是三小又是拎阿罵。」半裸美男斜睨著我,一臉鄙夷。

「要你管啊!你到底是什麼鬼?沒事不穿衣服在人家窗戶外做什麼?」揉著陣陣作痛的手指,我的火氣都上來了。

「妳這無禮的女人!給我過來!」半裸美男又是一記狠瞪朝我送來,殺氣騰騰地伸指指著我,「我這麼高貴的存在,妳居然說我是什麼鬼!?」

我很無言地扁了扁嘴,「你白痴啊,我就站在窗邊你是要我過去哪邊?」

一接完話,我忍不住悲哀地想著為什麼我還會跟這莫名其妙的東西對話上……喔忘了說,還是個很莫名其妙又很廢話的東西。

我是真的覺得我瘋了。

「妳這什麼態度!都跟妳說了我不是東西,聽清楚了,我可是統御你們、支配你們的神──」半裸美男說著,俐落地伸手擋住我又要甩上的那窗扇。

「喂!妳不要每次話沒聽完就關窗好不好!」

「我聽完了啊,你是神嘛,神經病的神。」

這個早晨真夠白痴的了。

我搖搖頭,撥開他的手就要關窗,卻忽然被他一把抓住。

然後、然後,他人就撲了過來──

「啊!!!!!!!」

早上七點零三分,我發出了人生十幾年來最淒厲、最震撼的尖叫,驚天裂帛、慘絕人寰,連大樓的警報器都被我同步共鳴,嗚嗚作響……

當然這我沒聽到,純粹是假設的。

因為,我嚇昏了。

 

在暈眩中悠悠轉醒,我感覺整張臉蛋熱呼呼的,就好像……就好像是被人甩了好幾個巴掌一樣!

瞪大雙眼,我看著正跨坐在我身上「行兇」的傢伙,記憶很識時務地立刻回籠。

「變態!」想也沒想,我使出了排山倒海的標準pose,用力往他一推!

拎阿罵咧!

跨坐在一個純潔少女的身上,居然還一直甩人家巴掌!

我跳起來,一路退到牆邊,試圖與他拉出最大距離。

「欸──誰是變態!我是看妳昏過去了好意要叫醒妳,而且妳哪裡純潔了……」

那個被我一掌推開居然就貼上牆壁的傢伙,很卡通化地把自己從牆壁給拔下來,甩一甩、晃一晃又變回原本的樣子,手掌在光裸的六塊肌上拍了拍,抬頭給了我一記狠瞪。

「……一個在女生房間半裸還跨坐在人家身上的傢伙,不是變態是什麼啊?」雖然覺得眼前的畫面頗養眼,我還是很不爽地在心裡咒罵。

不過……等等!

為什麼他都會回答我心裡想的東西?

我很慢半拍地發現到這點。

「喲,妳終於想到這一點了喔?」

半裸美男扯了扯他腰間那團看起來很不牢固的抹布……好吧!我已經可以肯定出昨晚看到的不是幻想,那塊吸水抹布,大概就是他現在身上掛的這塊……
媽的!這又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走過來了啊!

「你、你、你、你不要過來喔!」隨著他的步步靠近,我慌到快找不到舌頭了。

「好啊,我不過去。」半裸美男真的就這麼停下了腳步。

我愣了半秒。

他微笑,「妳,給我過來。」

「啊──」發出了極為淒厲的慘叫,我像是被一個無形的繩索給套住,然後朝他飛過去,整個人啪地黏在他的身上。

「你、你、你……」觸感意外得很棒,可是、可是我也是有矜持的!

這樣投懷送抱算什麼啊!?

「矜持妳個頭,口水都流出來了。」頭頂傳來的聲音,一整個打擊我的尊嚴。

「你這王八蛋!到底想幹嘛?」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自己從他身上拔起來,但很可惜,我最多只能把腦袋從他胸膛脫離。

所以,我現在這個動作變得很像是無尾熊爬樹,而他,就是那棵尤加利樹……

「第一,我不是王八蛋,雖然我不懂你們人類怎麼老愛罵人家是蛋,明明就是種食材。」半裸美男又用那種睥睨的眼神看著我,「第二,我不是尤加利樹,妳給我聽好了,我是神,統領你們的神。」

「……好啦、好啦,那請問,能放開我或者讓我放開你了沒?」等他一講完,我皮笑肉不笑地戳戳眼前厚實的胸肌。

這傢伙讓我黏在他身上,想也知道,無非就是怕我又阻止他講話這類的無聊原因。

「什麼無聊原因!?而且我哪裡怕妳了!?」睥睨的眼神噴出火花,半裸美男手指揮揮,我原本怎麼拔都拔不開的身體瞬間直線下墜,砰地跌坐在地上。

……去你的王八蛋!

「你到底要幹嘛?」我揉著受創的屁屁,慢慢站起身,「用講的,不要一直偷聽人家想什麼好不好!」

嚴重被侵犯隱私權的感覺,讓我非常不爽。

「這問題問得很好,妳要是昨天就有這麼配合的反應,我就不用在外面吹一晚的冷風了。」

圍著抹布的半裸美男,手指勾勾,一旁的椅子就跟剛才的我一樣朝他飛去,落在他尊貴的屁屁下方。

他繼續用那一臉很高貴、驕傲的神情看著我,言行間,充斥著對我極度的不滿。

而我只有以看待一個神經病的角度去面對他,才能克制住我想或者我要脫口而出的話。天知道他是要再給我來一次「勾勾手飛過去」,我的心臟肯定休克。

「欸──妳腦袋放空我怎麼接話?快點問我啊!」看我老半天沒動靜,半裸美男居然又怒了。

……敢情我還要客串旁白兼帶劇情啊?

暗暗翻個白眼,我很配合地開口:「那請你快說,你到底要幹嘛?」

「我是來找我的新娘的。」手掌用力拍上他身上那塊遮蔽用的抹布,高傲的半裸美男斜睨著我,態度萬分認真地對我宣告。

「喔。」配合他的要求問完問題又聽完他的回答,我邊揉著屁股,邊走向一旁的隱藏櫥櫃,推開暗門後拿出了掃把。

「媽的!給我滾出我家!」我手中的掃把用力一揮!

他似乎沒有意料到我會這樣做,以致我的攻擊居然正中他那張漂亮的臉蛋,更把他從椅子上給掃下來

「欸──妳!」他當機了半秒剛要開口說話,我第二記揮擊旋即奉上。

可惜我不是專業打擊者。

而他也反應得夠快,立刻抓住了我二度攻擊向他的掃把,「妳怎麼拿掃把對付我啊!我又不是蟑螂!」

「你是蟑螂我就拿拖鞋打你了。」兇器被他握著動彈不得,我也很乾脆地改為動口:「我不管你要幹嘛了,你現在給我滾出我家,神經病一個。」

我真的是白痴!才會容忍他在我這邊肆虐這麼久!

我覺得真正神經病的不是他,而是傻傻在這邊陪他演的我。

「跟妳說了我是神不是什麼神經病,妳這女人怎麼聽不懂!」他哇哇叫著,揮舞雙手要辯解。

趁原先被他握著的掃把又能動彈,我立刻發動第三次攻擊,卻被他堪堪閃過。

「妳,給我過來。」又是熟悉的命令式發言,我一愣,下一秒,真的又勾勾手飛過去了,這次還被他雙臂環著,死死抱緊。

可惡!顧著發火都忘記了他還有這招。

「放開我!」雙手掙扎出來,我邊尖叫著死命搥他。

「欸──冷靜點好不好!好端端的妳發什麼神經?」半裸美男左右不停地閃躲著我招招往他臉搥去的拳頭,「我就不懂你們這些人類怎麼情緒說來就來?都不能冷靜點。」

他皺著眉看著懷抱中的我,「喂──跟妳講話,不要一直打人!」

「我跟神經病沒什麼好講的。」我死命掙扎,「我管你是神還是什麼阿撒不魯的五四三,總之,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出這裡!」

歹年冬、厚肖郎!

我對自己居然把早晨的大好時光浪費在這個傢伙身上感到悲哀,一肚子火更是往上竄燒。

「幹嘛一直要趕我走?明明是妳先邀請我來到這裡的。」半裸美男搖了搖頭,對於我的反應表示不解。

「見鬼的!我什麼時候邀請過你?」我的聲音瞬間又高了一個八度。

「就剛剛啊,妳不是把手伸向我?」

這王八蛋!哪隻眼睛看到我伸手邀請他了?

我一口氣哽在喉頭上不上下不下的,講不出半句話。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半裸美男再度回應著我的內心話,理直氣壯地把偷窺這項技藝發揮到極致。

「該死的!不要再偷窺我的內心話!」我暴怒地吼著:「總之,你來的目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吧,所以,你可以離開不用待在我這邊了。」

姑且先不論這傢伙說的話真實性為何,既然是來找他的新娘,應該跟我沒有甚麼關係,所以,我還是趕快把這傢伙給趕出我家比較要緊。

「那可不行!」半裸美男又搖了搖頭,一臉為難地看著氣到表情都扭曲了的我。

「為什麼?」

「因為我們已經簽下契約了,妳得幫助我找新娘。」

「屁咧!我什麼時候跟你簽約了?」這傢伙以為這是在演什麼超展開劇場啊!

我整個傻眼。

然而,更令我傻眼的是他接下來的動作──

「現在囉!」

是的,這傢伙話說著說著,很老套的就給我親下去了……

然後,我也很老套的昏了……again

 

等我再次醒來,窗外已經染上薄薄暮色。

不知道為什麼我躺回了床上,被子還蓋得好好的,就連睡衣也換了……靠北!我什麼時候換睡衣的!?

被這個發現嚇得瞬間清醒,我立刻坐了起來,左右張望著。

「奇怪,那個神經病離開了嗎?」

「找我啊?」

一顆腦袋忽然從我用來區隔客廳跟臥房的屏風後探出,嚇得我整個人往後一退,腦袋重重撞上床柱,痛得我整個人扭成一團。

「你、你、你……」我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妳真的很不冷靜欸,動不動就大叫、大動作,撞笨了怎辦?」

半裸美男現在不裸了……只見他不知道從哪邊扯了塊布裹住自己,還很藝術地扭成類似希臘神祇的那種造型。

只是那塊布我怎麼看起來就那麼眼熟,就像是……

「喔,我看外面掛著一塊這個就順手扯下來了,省得妳看到我不是尖叫就是流口水,這樣我也是會很困擾的。」

……困擾你媽啦!我的高級真絲窗簾你給我拿來扭成這樣!

一口氣哽著,我當真找不到該用什麼詞彙罵眼前這傢伙好了。

「……你快點走好不好?我這邊沒有你要的東西,你要找的人我也幫不上忙!」深深呼吸,我只差沒跪地哀求了。

「哎──我說啦,我們簽約了,所以我想走也沒辦法。」他雙手一攤,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欠扁的氣息。

……這王八蛋!就是他自己硬闖進來硬親人,什麼叫做我邀請他、我跟他簽約?

老實說,我覺得從他出現起,我個人的理智跟氣質就像是東去的流水追不回,雖然幾乎都想在心裡,還是髒話連篇。

「過程不重要嘛,而且,妳好像本來就沒有什麼氣質可言……」

「閉嘴。」

我把自己埋進棉被堆裡,一陣無意義地亂叫,等覺得稍微可以撿起一些破碎的理智後,這才抬起頭看向意外很聽話安靜站在一旁的他。

「算了,我認輸,你到底是誰?你又要找誰?」察覺到他又要來那一套我是神的廢話答案,我趕緊補充說明:「我是問名字,名字!」

「喔!」半裸美男點頭。

我忽然耳鳴了大約五秒鐘。

「……你剛剛說啥?」我扶著整個在晃的腦袋,瞪向他。

「抱歉,我用錯語言了。」他恍然大悟地清了清喉嚨,很莊重、很嚴肅地對我說出了他的名字……如果我聽得懂的話,我想,那應該是他的名字。

「算了,我懶得管你叫什麼,反正你就叫小明。」擺擺手,我放棄跟他多講,直接自己跳下個話題:「那你要找新娘什麼的,總得有點線索、條件吧?」                                                                                                                                                              

「喂──妳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小明是你們人類最常用來說故事的代稱,而且,通常遭遇都很悲慘!我明明就有名字。」不爽被亂代稱的他,又是一陣哇哇亂叫。

「等你不要說外星語,我再考慮換個稱呼。」我掏掏耳朵。

別的不說,這傢伙的嗓門真的有夠大,超吵的!

……真不知道會不會被大樓管委會投訴?

「妳不是說妳聽不懂國語?」他瞪大了眼睛。

「我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就好,而且我聽不懂國語的話,請問我們現在是用什麼溝通?」反正他自己會偷窺我內心想什麼,我乾脆連話都懶得說了。

「怎麼不隨便得徹底點……」他忽然嘀咕了句:「吶,我的名字用你們的語言說起來太長了,妳就叫我爵好了,反正只是個稱呼,我就配合妳隨便一些。至於新娘的線索嘛……」

這塊自稱自己叫爵的抹布左手一翻,手心上,立刻出現了一道卷軸。

「先拿去看吧,我昨天在外面吹一晚冷風剛剛又等妳醒來等整天好累,明天再討論。」隨著他的話,卷軸就這樣輕飄飄地拋到我的手上。

跟著他手指揮揮,我的人就這樣浮著被移離床舖。

我愣愣地看著他取代我鑽進被窩裡,直到我跌坐在地才回神過來。

「喂!你──」

我真的沒想到,我不過就是開了個窗,莫名其妙就「邀」了個自稱是神的怪傢伙進來,被偷吃豆腐不說,現在他還搶了我的床……

……天啊,這哪招啊?

 

一夜無眠。

我蜷縮在沙發上,瞪著區隔的屏風,防他,也防我自己。

……沒辦法,「美食」當前,我怕被他撲倒,也有點怕我神經了去撲倒他。

而就這麼傻愣著等太陽出來照我,就算有先前兩次昏倒墊底補眠,想當然爾,我還是等出了眼下一圈淡黑。

所以,當我聽見屏風後翻身下床、伸懶腰的聲音時,當下,真有想衝上前去暴打的衝動。

「……冷靜、冷靜,妳是美麗又有氣質的好女孩,當街行兇是不對的,在自宅行兇更是大大不對,會造成房價下跌。」

「妳沒事又在叨唸什麼?早說妳沒氣質這屬性了。」懶洋洋地吐槽聲傳來,裹著我那套高級真絲窗簾的爵走出了屏風。

不知道為什麼,那本來遮蔽住他大半身材的布料,經過一夜睡眠又全積累到他的腰間……是的,活脫脫又是個半裸美男,就算我昨天看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小心跳了一下。

雖然,他一開口就沒好話。

「你給這什麼破爛卷軸,什麼爛條件!」清醒了下腦子,我抓過扔在一旁的卷軸丟向他,「女的、活的、強壯的……你以為說相聲啊!?」

瞧瞧他開出了什麼三寶條件!

這破爛玩意我昨天花了一分鐘看完後,還深深後悔浪費了那一分鐘。

「啊──拿錯了,這我之前路過聽到的句子隨手抓來筆記的。」爵用他很高傲的眼神瞥了一眼拍上他胸膛的卷軸,拋出了很雲淡風輕的三個字。

「拿、錯、了!」該死的我整晚沒睡瞪著你這破爛卷軸,還被你搶了床舖、佔了窩,你回我一句拿錯了!

「哎──其實這也不重要,反正,它也算有說到一部分嘛!」爵懶洋洋地說道,手指很熟悉地勾了勾。

「啊、啊、啊!你、你就不能開口叫我過去嗎?」

這次他稍微懂點人權了,不是讓我人飛過去,而是連帶著底下的沙發椅一塊挪過去,可沙發椅瞬間變成爆衝小汽車,還是讓我的心跳瞬間翻了兩倍。

「那多麻煩!而且妳又不一定聽我的話。」言下之意是,他老大決定直接把人勾過來,完全不打算徵詢我意見就是了。

「我……算了。」我認清了要跟個不同物種的人爭論,是件非常傷神、傷身、傷心的事,乾脆就略過不談,直接問他:「那個,是不是我幫你找到了你的新娘,你就會離開了?」

在現在這個一臉笑咪咪就可以騙光你全家的時代,先討個保證,差不多等同於先買個保險一樣,聊勝於無。

「當然,妳以為我愛待在這兒呀?空氣又糟、環境又吵,不過東西是還不錯吃,也就這麼點值得期待了。」

爵高傲的視線又掃向我,「怎麼?妳以為我們神都不用吃飯的啊?別想什麼元寶、蠟燭,那是鬼吃的東西,聖水是西方那些毛怪嗑的。」

……你說,我幹嘛開口呢?他都直接讀心思了。

扁扁嘴,我姑且當作這是他給的保證好了。
「那,你給點實際的線索吧……沒頭沒腦的我怎麼找?你總不會說你要找的就是我吧?」

「妳?」爵把我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回頭,最後嘖嘖兩聲,沒下文。

那副居高臨下俯視我的模樣,看得我很有想要回敬他「昇龍拳」的衝動。

……去你的!什麼鄙視態度?你要我我還不要咧?

阿貓、阿狗也比你這不知道哪來的神經病好!

「喂──」

他一開口,我立刻幫他接話:「都跟妳說我是神不是神經病了,對吧?」

超沒創意,台詞就這兩三句!

我打心底鄙視他。

「總之,真的找到了我就會走了,在找到之前,妳就好好配合我給予幫助,懂嘛?」顯然也覺得我們雙方的對話又鬼打牆,爵乾脆自己把話題收尾,手指指著我,硬是要我跟著他點頭。

而我很悲劇地發現,在這個不知道打哪兒來又濫用能力的神面前,我的人權,就是個渣!

然後,我跟一個神的同居生活開始了。

 

 

第二章 同居的守則

 

 

既然這傢伙賴在我家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那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在盡可能的範圍內,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不要問我為什麼這裡明明是我家,我還要過得這麼卑屈,要知道,面對一個手指揮一揮、勾一勾,就可以讓妳體驗人體飄移、自由落體等等刺激性遊樂設施,附帶屁股受創、精神受創等等「沙必思服務」的神(我還是堅持他是個神經病),再次重申,妳的人權就跟渣一樣,風一吹就沒了。

「那個,既然你要待在我這邊,那有些事情我得先講明。」我的手緊緊抓著釘死在牆面的鐵架,對霸占我沙發的爵喊著話。

雖然不知道這樣能不能防範,但有比沒有好……

爵一貫用高傲的眼神,凌遲著我脆弱的理智。

「先等我講完你才准發表意見!」搶在他又要接話之前,我趕緊先抓住絕對發言權:「第一、你要把衣服給穿好。」

瞄了眼他腰間取代原本抹布的那圈真絲窗簾布,我沒有傻得問原先那塊布哪兒去了,直覺就很可怕,不要問比較好。

雖然有個六塊肌的半裸美男很顧眼睛,但為了我過快的心跳,還有接下來可能的不理智舉動著想,我認為這項規定是很必要的。

「第二、有事你就用講的,不要濫用法力把人家抓過來、抓過去。」這點,我個人認為極有可能被他無視,但是為了生命安全,我還是要說。

「第三、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劃分一下私人範圍。」我指了指他尊臀下的沙發,「那個,晚上你就躺這兒吧,這個打開就是床舖了。」

「為什麼?」爭取來的絕對發言權瞬間宣告終了,爵那張帥氣臉蛋上的濃眉擰成一團,「那個明顯看起來就比較舒服。」

看到他長指一指,我有一瞬間很擔心我的席夢思會在他的動作下,砸爛我的屏風朝我們倆飛過來。

「你不要瞧不起這沙發,它也是名家設計的精品耶!」當然席夢思是比較貴。

「妳心裡明明就說床比沙發貴。」第一時間就讀取我心裡想法的爵,很不客氣地吐槽。

「第四、不要隨便聽人家心裡想什麼!」媽的,給不給人隱私權啊!

爵很無奈地擺手,「我也不想聽,是妳想得太大聲了。」

「那你是不會裝沒聽到喔!」我用力地瞪過去,眼睛沒人家深邃沒人家大,至少氣勢不能輸。

「就妳這麼個單眼皮,用牙籤撐開好像也沒有我一半大吧!」赤裸裸的人身攻擊,跟爵空蕩蕩的上半身一樣直白襲來。

我努力地瞠大了眼,更用力地瞪過去。

「好啦,我盡量。」大概是覺得我再瞪下去眼睛會脫窗,或者根本是他累了,他大爺坐了回去,算是接受了我跟他的約法三章,達成以上三條協議。

「不只三條。」

「啥?不只三條?你是學過中文沒有,三表示多數,ok?」

基本協議在此算是達成了,我卻覺得我像跑了十公里馬拉松一樣疲憊。

「既然妳有規定,那我也應該要有。」無視我的無力感,很大牌的爵接著開口:「其實,我覺得這樣穿比較自在,可是我也不想每天被個小色狼目光視姦,吶,妳下的規定,所以,妳負責搞定我的衣著,另外,我的飲食妳也要包辦,還有……」

他哇啦、哇啦說了一大堆我要包辦什麼又什麼,這個我負責、那個我負責……

「喂──你當我是三陪小姐啊?」

是怎樣?我陪吃、陪喝要不要順便陪睡啊!?

「陪睡倒不必,就妳這身板,我怕嗑牙。」

……去你的,約法三章是個屁!

關於我到底要變成幾陪小姐這問題,我決定不跟他繼續爭辯,反正就包吃、包住嘛,只是怎麼想都我虧,但是叫我跟他討錢……他等下要是掏出一疊冥紙,那多觸霉頭?

「欸──妳有沒有常識?冥紙是鬼在用的,我是──」

「我知道你是什麼,你不要再重複了!」聽到他又要重複他那一百零一句介紹詞,我頭都昏了,忍不住抗議:「第四條你不要聽了就忘好不好。」

「不過就是……你們人類怎麼稱呼來著,喔,房租嘛!」很選擇性聽話的爵,完全不管我的抗議,手一翻,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一張卡。

沒有不玄幻,只有更玄幻……先別提為什麼一個自稱神的傢伙會掏出卡片來,我更好奇的是這卡片剛剛收在哪了?他全身上下就腰間那圈布,我可不記得真絲窗簾還附口袋過。

「吶──我很大方的,妳自己去提領吧!」爵一甩手,卡片輕飄飄地拋到我手中。

「……你確定這玩意能用?」我瞇眼看著這張通體漆黑的卡片,實在很存疑。

我是知道有種卡片叫黑卡,但,黑卡應該不是整張都黑色的卡片吧!

「什麼態度!」感覺權威遭受質疑的爵,很不爽地橫來一眼。

我身旁登時響起啪滋一聲,話筒旁的小桌燈燈泡很戲劇地炸開了。

「對不起。」我非常、非常恭敬地把卡片高高奉於頭頂。

就他這態度,這張卡片就算不能用我也不敢吭聲了。

「我餓了。」爵很滿意我的識時務,更滿意這小露一手確立起來的尊卑地位,大掌一揮開始下令了。

……多光榮偉大的三個字,你見過比房東大牌的房客沒有?我眼前就一隻!

默默地把卡片塞進口袋,我鑽進廚房,很認命地煮起東西來。

幾分鐘後,兩只熱騰騰的大碗公擱上餐桌。

我咬咬牙,把配料豐富的那碗推向了爵。

「這什麼東西?」高傲的爵大人,很鄙視地望著他面前的碗。

那不屑又嫌棄的表情,讓我很有想抓起碗公往他腦袋扣的衝動。

……浪費食物不好,跟神(我堅持他是神經病)計較更不好。

「用煮的泡麵。」

「妳就吃這個啊?」爵怪叫。

單身獨居女生的家中,不用太期待有什麼存糧好嗎?

我翻了翻白眼,「月底了我沒什麼錢,臨時也找不到什麼,你勉強湊合一下可以嗎?等下我一定去補充存糧,看你要山珍海味什麼都行。」

反正刷你的卡(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用),至於山珍海味被我料理完還能不能吃,也不在我保證範圍就是。

眼看他還是一臉不滿的表情,我舉起筷子在對面的碗裡撈了撈,「而且,你這碗配料跟我比起來很豐富了。」

為了你這傢伙,我最後一顆蛋都忍痛犧牲下去了。

「妳不像是缺錢的人。」打量了下整個屋子,爵下了評斷。

「你又知道了。」我頓了下,撇撇嘴,埋首進碗內猛吸著麵條,不再理會他。

感覺頭頂上刺人的目光僵凝了許久才緩緩移開,對面傳出細微的進食聲,夾雜著對於這類速食食品的深深不滿,包括防腐劑太多會變木乃伊等等的發言,我內心表示:你都是神了,你怕變什麼木乃伊?

「說的也是。」左耳進、右耳出的某神,果然很不把約法三章放眼裡。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我懶得跟他計較。

「吶,去買點人吃的食物。」帶著一種很勉強、很不甘的模樣解決了我煮的麵,爵立刻表達了他強烈的意願。

叫我去買菜,是他不想再碰泡麵的意思。

「你口中所謂不是人吃的食物,是很多人月底的救星好嗎?」白了他一眼,我翻出了包包,盤算了下預算後套了鞋子準備出門,腳步卻在玄關處急急剎住,「你要幹嘛?」

我瞪著跟在我後頭也要往外走的爵,語氣不善。

「買東西啊!」他應得很理所當然,我聽了眉頭幾乎快打死結。

「你,就穿這樣跟我出門?」我拔尖了聲音又刻意壓低音量,聽起來一整個扭曲,然而更扭曲的,是對於這尊大神居然想腰間圍塊窗簾布就走出門的理解。

「沒差吧!買東西而已不是嗎?」爵看著我扭曲的模樣,很是不解。

他的語氣,淡然得好像他不過就是穿拖鞋、短褲下樓倒垃圾一樣稀鬆平常,絲毫不覺得他此刻外觀有任何問題。

「……我忽然想到,我們可以用另一種管道買東西。」死死瞪著他,就不懂這個從不把人家隱私當回事的傢伙,怎麼這下就不偷聽我心聲了。

幾番內心糾結掙扎後,我踢掉腳上的鞋,掀開書桌上的筆電按下開機鈕。

「這就是筆電?你們人類很愛用的小盒子,好像很有趣。」像牛皮糖一樣也跟著黏過來的爵,看著我指下的玩意,非常好奇。

我實在不懂他對於人類的理解,感覺好像懂得不少,又好像什麼都不懂……

「我知道筆電啊,只是沒見過而已!」

看!他又不把我的隱私當回事了。

「妳要用什麼管道買東西?」爵動了動手指,把我從椅子上給移走,自己坐了下去,任由我跌坐在地而他一點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喂──你不會自己搬椅子啊!」我怒了,就算搶位子也不能讓我摔下去吧……很痛欸!

「麻煩。」爵態度很跩地看著跌坐地上的我,「妳怎麼還不快點買?還坐在那邊幹嘛?」

……我錯了,跟他計較的我真的錯了,這根本溝通不來。

完全不寄望他有任何紳士舉動,我很認份地自己站起來,重新拉過一張椅子,連上網路key入搜尋字串。

畫面跳轉到某個連鎖超市的線上購物服務,略為停頓後,我開始勾選著要下訂的商品。

「打個勾,東西就會來呀?」在旁看著我動作的爵發出了驚呼:「跟我的能力很像呢!」

他邊說,邊勾動自己的手指。

我就瞥見我放在廚房裝有飲用水的大水壺橫過大半客廳、越過屏風,直直朝我腦門砸來,饒是我閃得快才沒有被砸中腦袋。

緊接著又是颼颼兩聲,櫥櫃裡的WEDGWOOD骨瓷杯,追隨著水壺的路線飛了過來。

「要不要來一杯?」間接行兇的傢伙還很「好心」地來句關切。

先不提為什麼我收在櫥櫃中的杯子會這麼就飛了出來,是說他到底有多懶,廚房離這兒也才幾步路,只是喝個水至於嗎?

「這樣比較快啊!」

對於他間歇性的無視人權,我很悲慘地發現,我居然漸漸習慣了。

可是,既然國語辭典裡有「變本加厲」這個詞,那……就該曉得會有人去徹底實現什麼叫「得寸進尺」這四個字!

「欸,我不要這個,看起來好難吃。」

「這個不好,名字聽起來不美味。」

高貴如他,端著WEDGWOOD骨瓷杯邊喝茶邊動嘴皮子指使。

卑微如我,認命地在他左一個嫌棄、右一個不屑中執行任務。

不過,我的耐性實在不好。

而且再被他這樣挑下去,還真的就只有買各類泡麵一途了……

所以,我決定出聲鎮壓:「……你可不可以安靜點?」

而事實證明,不只是人欺善怕惡,神也怕人家對他大小聲。

對於終於能安靜挑選的結果,我感到非常滿意,當下就決定多選幾個食材,明天來煮鍋咖哩好了。

「我要加蘋果的。」努力表示安分的爵,又插了一句點菜。

我頓了會兒,取消了原本選的咖哩塊牌子,改了另一種。

到此,民生大事算是解決了一半。

我眼角瞥到身旁還圍著窗簾布的爵,原先要關掉網頁的手一改,換點開了服飾區的頁面,「我先幫你選套臨時穿的。」

這種線上商店的衣服款式,也就圖個便利便宜,質感什麼的實在沒得要求,所以,我先把醜話放前頭,省得到時候他又給我來個人體震撼教育。

就在我下完訂單準備結帳時,我忽然有個疑問浮上心頭:「既然你這麼厲害,為什麼還要吃飯、睡覺、穿衣服?」

「神又不是真的無所不能,來到人類世界當然要照人類世界規矩啊!」我很無言、很鄙視地轉頭看著他。

這人說謊都不會心虛的嗎?

他該死的把人當沙包勾著飛來飛去時,怎麼就沒想到人類世界是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那,麻煩你可以再照規矩一點。」幾個深呼吸後,我這才能平靜地面對著他而不吐槽。

可惜的是,有人總是忽視我的隱私權。

「妳內心明明就在咒罵我。」爵說著,手指比了比連接在筆電上的讀卡機問道:「為什麼妳把卡片插進這個小盒子,然後,那個螢幕就說妳已經付款完成?」

我一點也不訝異為什麼他會知道螢幕可是不認識讀卡機,他的理解管道跟他一樣兩光,而他的問題更讓我懶得回答。

畢竟,你一個神幹嘛要懂人家網路購物的付款方式啊!

所以,我也就很理所當然地無視他對於我付帳方式的總總好奇。

然後,我又活生生血淋淋地體悟到一點,那就是神的權威是絕對不容質疑的。

我不甩他,他就逼我理他,用的就是那招──這個王八蛋,又爆了我另個桌燈的燈泡啊!!!!

……剛剛,我真應該順便訂一打燈泡的。

我抖著手指,臉上垂下N條寬麵淚。

而某尊大神則很滿足地佔據著我的筆電,操作著我剛剛教學完畢的一整套網購流程,逛得一整個不亦樂乎。

就這樣直到夕陽西下、暮色深沈,某大爺再度金口一開:「我餓了。」

雖然網路購物標榜迅速,但也沒這可能馬上下單馬上就送來。

所以這天的晚餐,還是只能投奔速食類的懷抱。

鑒於最後兩包泡麵,上一餐就煮完了,而爵給的那張烏漆嘛黑的卡片,可用度還是個謎,我看了看錢包,極為不甘願地動用了緊急備用金。

「欸──炸雞跟披薩,你要選哪個?」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把決定權讓給某尊大神。我家已經沒有多餘的燈泡可以犧牲了。

其實還有很多亂七八糟、有的沒的可以訂購外送。

不過,我還是決定以最簡便最安全的就好。

天曉得,我一年沒訂過幾次外食,等下叫了間不好吃的他因此遷怒炸了我家,那多得不償失?

像這兩種難吃也不到哪邊去的選項,保險多了。

「那是啥?」活像重度網路成癮者的爵,把眼睛從螢幕拔了開來瞄向我,沉默了一會兒又自己接話:「妳這人怎麼淨吃些不營養的食物?算了,就那個什麼麥當勞好了,別一副我像炸彈客的樣子視姦我,爆燈泡很累的。」

我懂這意思。

這傢伙……顯然又很不客氣地直接讀我心裡的想法了。

「……你爆燈泡很累我掃碎片就不累啊!」

咬牙在在心裡圈叉了一番,我很認份地打電話訂餐。

中途不經意看了眼黏在電腦前的爵極度衣衫不整的模樣,我翻箱倒櫃才找到一件大浴袍,依稀記得好像是某回抽獎抽到的情侶浴袍組,還真沒想到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加減穿著吧!」我可不想等下外送員上來看到一個圍窗簾的,雖然說單穿浴袍感覺好像也……

說到底,多了他就是個麻煩啊!

 

在色澤鮮艷的橘色長沙發橫陳著,寬大的灰色浴袍套在身上,僅有腰間鬆鬆的繫著,絲毫不在意領口大敞露出大片胸膛,聞見門開關聲抬起的俊酷臉蛋,深邃的眼微微瞇起,唇角揚了個十足誘人的弧度——

到門口付完錢、提著一大袋食物的我一轉身,就看到這麼衝擊性的畫面,鼻子很脆弱地癢著。

妖孽,太妖孽了這傢伙。

「明明就覺得我帥,幹嘛說我是妖孽。」緩緩坐起身的爵,跩跩地看著我從袋子裡拎出大盒小盒的炸雞、漢堡、薯條,絲毫沒有要幫手的意思。

「……是,對不起我錯了。」人家也不過想想,你偷聽就算了還應個什麼鬼。
我暗暗翻了翻白眼,加快動作把購物袋裡所有食物全搬了出來。

「那個,我不知道你什麼不吃,所以,自選吧!」

看著滿桌食物,其實我心很痛。

都是錢啊……吃不完多浪費!

可是為了這尊大神,我忍了。

而事後證明,跟這傢伙吃飯……很挑戰人性。

那已經不是挑不挑嘴的問題了,根本就是找碴來著。

炸雞的雞翅不吃、雞腿不吃。

因為根據他爵大爺說法,那是四肢關節,能吃嗎?所以,一整個分享餐的雞翅、雞腿全得由我本人銷毀。

天曉得,我最討厭啃一堆骨頭的東西。

漢堡的生菜他也不吃。

同樣根據他爵大爺的論調,抹了美乃滋的生菜有怪味,不吃。

行!我幫他把菜夾出來,連沾著的美乃滋也最大限度的刮乾淨!

結果這傢伙說看起來顏色不美味,叫我啃掉。

他大爺金口一開,我很悲劇地看著自己其實一點都不甘願的雙手,強制性地拿起漢堡,很痛苦地塞下去。

至於剩下的,什麼太短的薯條不吃,因為看起來焦黃不可口;形狀怪異的雞塊不吃,就沒想過雞塊本來就有圓形跟不規則的兩種……

總之這頓晚餐,吃得真的沒有不折騰,只有更折騰!

只要爵不吃的,他全部都命令我吃掉,而我只有咬牙了結所有食物。

撐著絕對過量進食的肚子收拾桌面,我壓抑不住我怨恨的眼神,瞪向那又躺回沙發,效法貴妃醉臥姿態的爵,多想在心裡把他這樣那樣又這樣那樣,可是,這傢伙會讀心,不成。

「這樣那樣又這樣那樣是什麼意思?」

瞧,某人這就開口了。

我本來想很跩地回句「關你屁事」,可是想到已然壯烈犧牲的兩顆燈泡,再看看我頭頂上的……好女不跟惡男鬥。

「沒有,我只是在動動腦幫助消化。」

我嚥了嚥口水,把打包好的垃圾拿到廚房牆邊的回收口投入。

鬧騰了整天的幾坪空間在此時忽然沈寂下來,我莫名地有些不習慣,不由微偏過頭,遠遠地看著沙發上態度自若地拿起遙控器,不用人教,就可以開著電視洗眼睛的爵。

他真的非常、非常奇怪。

他說自己是神而非人,但他卻好像對這個世界的事物很是熟悉,就連偶爾有一些地方的不明白,也被他強迫式的讀心理解了……

如果這世界真的有神,他們也是跟我們這樣過日子的嗎?

我想起那本讓我遇見爵的小說裡描述的橋段,很幼稚地比對起來。

「神就是神,不過既然來到人類世界,我們自然也要學著習慣人類世界的方式不是嗎?」遠遠地,爵忽然拋來一句,回應了我。

我微愣,忍不住嘟嚷:「那你就不要用法力欺負人啊……」

『非常時刻要用非常手段。』

冷不妨,電視裡突然傳出這麼一句對白。

我差點沒跌倒往流理台撞。

這年頭……連電視機都吃裡扒外了嗎?

 

深夜,而我睡不著。

此刻屋裡多了一個人的存在,在這種時候格外明顯地提醒著我。有些人天生就是氣場強大,就算隔著屏風都能感覺得到他的存在,絲毫不容忽視。

「我到底招誰惹誰了?怎麼會碰上這種事……」我在心裡哀嘆,明明覺得自己已經認命接受了,又有那麼點不甘心地想抗議。

「幹嘛不睡覺?」爵忽然出聲。

糟糕!我一時又忘了某個人讀心的威能……

這還給不給人活?連想都不行了。

高大的身影越過屏風走到我的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我睡太飽不行啊……」我動了動嘴皮子,終究還是沒說因為感覺他的存在,忽然就睡不著了。

「我需要跟人類結成契約,才能取得合理待在這個世界的資格。」爵看著我,沒頭沒腦地說:「昨天是最後一天,我再不結成契約,就會錯過這次機會了。」

我呆了半晌,才聽懂他在跟我解釋。

「錯過了,要等很久嗎?」我吶吶地問。

「上一個有這機會的錯過了,直到現在才能再來,而距離上一個人到現在,剛好一百年。」爵輕描淡寫的語氣,實在很難拿捏他這句話的重量。

只能說,神的時間計算真不一樣……
我呆愣了幾秒後,忍不住就好奇起眼前這傢伙的歲數,看這外皮……嘖嘖,不會是千年老妖、天山童姥這種階級吧?

爵橫來一眼,我很有心理恐懼地隱約感覺著又有啪滋的聲音在響。

「總之,任務達成之後我就會離開了,而作為交換,我可以給妳三個願望。」

「你神燈精靈啊……」還三個願望。

我瞄了眼說著因為嫌熱,從吃飽飯就把浴袍給踢到一邊,恢復原本腰間纏窗簾布造型的爵,腦海瞬間想起迪士尼動畫裡面那隻很搞笑的神燈精靈。

他挑了挑眉,「我看起來像是那種藍皮蓄可笑鬍子的東西嗎?」

「……造型殊途同歸嘛!」我悶笑。

「看來妳精神很好,不如我來幫妳作點運動?」爵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他萬惡的手指。

我見狀一慄,趕緊壓緊了被子死死閉上眼睛,「我睡了,晚安。」

一陣安靜後,他略低的笑聲悶悶地傳來,手指忽輕忽重地搔著我的耳朵。

原本了無睡意只是想裝睡的我,眼皮不知道怎麼地漸漸沉重起來……

「晚安。」隱約聽見他似乎對我說了這麼一句。

這樣的感覺,我發現讓我好想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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